中国医师节:走进北碚警方法医组——以公安之名,履法医之职
华龙网-新重庆客户端讯(蒲东辉 马 林 实习生 王诗媛 童佳)尸体、命案、血腥、惊悚,可能是大多数人脑海里关于“法医”的关键词,似乎我们与“法医”的关联只有电视剧和小说,离奇烧脑的断案过程,令人唏嘘的作案动机,在旁人看来,他们的工作就像是一部没有摄像头的日更悬疑推理剧。
而在北碚区公安分局刑侦支队法医组,并没有那些影视滤镜,也没有神探的主角光环,他们不是无所不能,更多时候依靠的是团队智慧,他们并非冷峻严肃,插科打诨才是日常状态。在第5个中国医师节到来之际,让我们走进北碚区公安分局刑侦支队法医组,了解这样一群人,重新认识法医这个职业。
法医,这是团队的姓名

法医组一共6个人,他们来自天南地北,最长的一起共事了10余年,因为法医这份职业成为了同事、搭档、朋友,他们在工作中不断磨合,培养默契,成为一个一加一大于二的团队。
“任何一个案子,我们组没有人会说可以完全靠自己解决,但是我们团队一定可以。”法医组组长高太军告诉我们。没有完美的个人,只有完美的团队,这是高太军与他的五个组员多年来一起出现场,一起进解剖室,一起研判案情总结出来的。作为组长,高太军深知任何一个法医都不是无所不能的,他们需要同伴间的配合,需要团队的思维碰撞,需要彼此的鼓励与陪伴。

在这个6人小队里,尸体的解剖检验、现场的勘察取证依靠的从来不是个人的判断,而是团队的智慧。他们在案发现场可能遇到各种复杂情况,但是团队的力量总是能帮助他们破除障碍,背后的团队永远是他们可以信任依靠的坚强后盾。
在一次出现场时,魏元信和何龙两人需要检查铁路桥隧道内的尸体,但由于桥两侧都是长达十公里的隧道,想要接触到尸体只能从江边十多米高的峭壁徒手攀岩而上,当时天还下着小雨,这样的行为无疑十分危险,但为了更快地对尸体进行检查,两人毅然决定攀爬过去。
攀岩的过程中,魏元信被雨淋得全身湿透,攀爬越发艰难。突然,他一脚踩滑,身体失去重心,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先到达顶端的何龙抛下的绳子,才避免了摔入深沟的命运。
成功进入隧道后,两人又遇上了新的难题。尸体吊在半空中,四周都是光滑的水泥墙体,又没有攀爬工具,不可能爬上去,如何近距离观察和接触尸体都成为了问题。最后,两人商量后决定让何龙抱着魏元信的双腿,让魏元信拍照固定死者颈部的绳结原貌。
拍完后,为了保持尸体的原始形态,魏元信用双手托着死者的双臂慢慢往下放。此时,何龙一人身上承受着两个成年男子的重量,他的四肢不住地颤抖,但仍咬牙坚持着。几分钟后,尸体完好无损地取了下来,就在魏元信的手离开尸体的那一刻,何龙终于撑不住了,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上,手上和膝盖都受了伤,但他们当时并没觉得有多疼,能感受到的只是终于完成任务后的如释重负。

自法医组成员共事以来,小队几人共同勘验的现场、检验的尸体成百上千,彼此的默契在一次次争论、一次次配合、一次次危险之中愈加深厚。他们是五个完全不同的个体,也是一个密不可分的团体,他们风雨无阻、任劳任怨,团队的凝聚力、行动力让他们一往无前、牢不可摧。
法医,永远对人民负责
作为刑侦支队法医组的一员,他们是医生,更是人民警察。
王全芳说:“我们每次出警,都是为人民解决实际问题。”每一处伤口、每一具尸体都是受害者的无声的控诉,家属悲痛的哀嚎是对真相的渴求,法医手中的柳叶刀是冰凉的,但心里始终涌动着对人民的赤诚温暖。
一天下午,一对老年夫妻报警说他们的儿子倒在了自家门口,已经没呼吸了,王全芳和同事接到通知后立即随刑侦支队前往第一现场。刑警们一下车,这对老夫妻就小跑到他们面前,眼中含泪,声音颤抖:“我儿子…走了…怎么办啊!”民警在一旁稳住夫妻俩的情绪,法医组马上勘察死亡现场。经讯问,民警得知夫妻俩的儿子从小有智力障碍,没上过学也没有工作,像几岁的小孩一样,平常很喜欢捡地上的东西吃。初步尸检后,并未发现外伤,王全芳和同事怀疑是中毒死亡。
王全芳起身走到老夫妻跟前,向他们解释为进一步查明死因,警方需要将尸体运至解剖室解剖。话音刚落,老夫妻突然跪倒在王全芳身前,拉住王全芳的衣角声泪俱下,凝噎着请求一定要抓住凶手,替他们的儿子申冤。可怜天下父母心,即是子女又是母亲的王全芳看着眼前年迈悲痛的老夫妻不禁潸然泪下,控制好情绪后和同事一起将两位年迈的老人扶起来。王全芳握住这位母亲的手,郑重地对他们说:“你们放心,我们是警察,我们一定会找到真相,也请你们相信我们!”夫妻俩听后,不停地对眼前的民警表达感谢。

到达解剖室后,根据疑似中毒的推测,法医组对尸体进行了毒化检验,但显示结果却出乎意料。难道不是中毒?检测数据让王全芳对死因的判断陷入了困境,但根据死者生前的行踪和习惯,只有中毒这一种可能。王全芳坚持自己的判断,也始终记着对老夫妻的承诺,必须尽快调查清楚。之后,王全芳又对死者的胃内溶物和心血进行了更为复杂的检验,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检验物中发现了毒鼠强,因为这种毒药是国家禁止销售的,所以这很有可能是人为投毒。
确定是中毒死亡后,警方开展了大范围搜查,很快就在死者屋后的垃圾堆里发现了毒鼠强包装袋并找到了投毒物,该案件也被确认是故意致人死亡案件。通过调查死者的社会关系,警方成功将犯罪嫌疑人抓获,死者也终于沉冤昭雪。
为了表达对警方破案的感谢,夫妻两人特意制作了一面锦旗送到了刑侦支队法医组,对着王全芳感激涕零,“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王全芳见状立马宽慰道:“孃嬢叔叔,这都是我们警察应该做的,我们的工作就是为你们解决问题嘛!”
他们是法医,面对亡者寻找证据破译“尸语”,他们是警察,面对百姓肩负人民信任还之以真相;他们不是神探,也没有超人的智商,有的只是一心为民的赤诚之心。
怀疑一切,法医的“职业病”
“法医没什么职业病,对我来说,法医的‘职业病’就是怀疑一切。”
罗玉坤在法医组已经工作了五年,五年来,他总是不放过任何一个线索,致力于破解每一个谜团。在他的眼中,案件中的每一个疑点,都是指引他探寻真相的线索。
一天下午,有人报警称在一条小河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罗玉坤和同事们接到消息后立刻赶往了现场。经过初步勘查,死者是溺水窒息而亡,由于尸体上并未发现致命伤,现场初步认为这名死者是自杀身亡,而罗玉坤却认为死者的死因还笼罩着层层谜团。
这条小河上游被石墩阻碍,死者的投河地点只可能在一条十分偏僻的小河,此处人迹罕至,作为一个自杀地点是不合理的,而且在尸检时罗玉坤就发现死者的胳膊上有处不明显的淤青擦伤,并认为这可能与死者的死因有关,但侦查人员认为在尸体随水漂流的时候,河中的障碍物很容易造成这种擦伤,没必要过度解读。

罗玉坤不想就此放弃,秉持着怀疑一切的精神继续摸索。由于尸体已经在水里泡了十多天,可供辨别身份的特征几乎消失,想要通过尸检来识别死者的身份十分困难。通过在死者身上找到的一块泡得发白的类似身份牌的东西,罗玉坤找到了死者生前工作过的工厂,再循着线索,找到了死者的家属,希望死者的家属能够同意他解剖尸体,这样死者身上的伤痕就能够得到更精准的鉴定,但因为风俗原因,家属一直拒绝罗玉坤的要求。罗玉坤明白,其他线索都可以慢慢挖掘,唯有尸体,错过了解剖的机会,以后就再也没办法寻找证据了,这也是法医工作的重要性所在。于是,他再三拜访死者的家属,在10多天的劝说下,死者家属终于松口答应了他。
通过尸体解剖,罗玉坤发现死者身上有多处伤痕,且还存在抵抗伤,都是生前造成的,罗玉坤立刻意识到死者生前可能与他人发生过争执,这也许是破案的关键。通过线索,罗玉坤找到了死者生前最后通话的人,并在仔细调查和比对后,发现死者的死因与这人密不可分,身上的伤痕是死者在跳河之前被其和同伙殴打造成的,死者为了躲避他们才失足落水。至此,这件案子身上的疑团终于全部解开,这几人最终被判定为过失致人死亡。
怀疑一切,探寻一切,在罗玉坤和法医组的其他成员看来,这是作为法医必不可少的特质。法医,就是需要察旁人所不察,疑他人所不疑,从细微处入手,最终推断出事件的全貌。
法医,行走在“危险边缘”的人
法医是一个离死亡很近的职业,不仅是物理上的,还有生理上的。
人一旦死亡,身体就会失去机能,变得僵硬,在空气中逐渐腐烂,气温越高尸体腐烂速度越快,尤其是夏季,尸体不出一两天就会进入高腐状态,一具高腐尸体对法医来说是视觉、嗅觉、触觉的全方位生理冲击,所以法医大多不喜欢夏天。
一个高腐现场,整个屋子都充满了腐臭味,地面上铺满了蛆虫,苍蝇、跳蚤在尸体周围贪婪地寄生,而比这些可感知的危险更可怕的是腐烂的尸体上未知的细菌和病毒。死者的皮肤上,尸体腐烂生出的体液里,裹挟着腐臭味的空气里,危险无处不在。

谢晓阳从事法医10余年,尽管解剖过无数的尸体,出勘过很多高腐现场,但仍然心存抗拒。他说:“每一次解剖高腐尸体,都感觉自己的生命条短了一截。”
刚从警时,法医界没有戴口罩的规矩,因为尸体散发出的特定气味可能会指向某些线索,但其中有毒的成分也必定会对法医的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熬夜的解剖、尸检是家常便饭,日积月累下来,免疫力亮起了红灯,让积蓄在身体里的病菌有了可乘之机。几年前,谢晓阳被诊断出肺结核,他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感觉得病是自然而然的。“法医做久了,难免会有点毛病。”谢晓阳轻笑着说道。
对法医来说,危险总是在秘密中一直尾随,而他们对自己所置身的危险总是后知后觉。事后反应过来,即使心有余悸,但也会很快翻篇,甚至可以风轻云淡地拿来作为午后闲聊的谈资。

初夏的北碚,气温已逼近三十度,有人报警称在池塘里看到一个人头骨,法医组魏元信跟随侦查人员赶往第一现场。经确认,报警人发现的确实是人的头骨,魏元信判断应该还有其他人体组织在池塘里。因地处偏远,没有相关打捞工具,池塘的水也没有很深,魏元信把警裤挽至膝盖,下水开始打捞尸体。半个多小时后,池塘里的人骨已全部捞出,但经过辨认,这不是一具完整的尸体,因为拼凑出来只有上半身。
事发的池塘比较小,周围是十五、六米的峭壁,水源处也不过是一个两拳大小的山涧,魏元信断定这上半具尸体是从峭壁上下来的。环顾四周,并没有可以上去的小路,魏元信没有多想,让同伴从附近的农户家里买来了一根长麻绳,自己则身先士卒从山脚爬上悬崖。近乎垂直的峭壁上除了几簇突兀的竹子,只剩下大面积附在石头上的苔藓,魏元信穿着皮鞋,徒手在岩壁上攀登,唯一可以借助的是那些凹凸不平的石头,但每往上几步就会被苔藓打滑,有时还会踩空,手中的石头也热得发烫。随着时间的流逝,魏元信的体力也在逐渐透支,但此时的他却反而非常冷静,因为他知道要么爬上去,要么摔下去。
经过30多分钟的艰难攀登,魏元信成功地爬上了悬崖,双手全被岩石染黑,浅蓝色的警服也被汗水浸透成了深蓝色。他把麻绳绑在一棵大树上,再扔下去,同事们借助绳子都爬了上来。在之后的搜查中,侦查人员在崖壁上段找到了尸体的下半身。经过调查发现,死者因突发疾病在山林中死亡,一场暴雨将尸体冲至悬崖,下半身被挂在了竹子上,上半身掉进了山下的池塘。
自那次攀岩后,魏元信就觉得腿有些不对劲,但为了继续调查就没有多管,直到一个月后这个案件完全结束,魏元信到医院做检查,才知道自己患上了双髋关节急性滑膜炎,如果再不治疗还会有双腿残疾的可能。
为什么明知道这么危险还要爬上去呢?魏元信回答说:“上去之前没想那么多,只想赶快上去进行搜查,可能就是一种使命感吧!”
作为一名公安法医,是刑警的一员,但工作又与众不同;不是侦查员,却时刻出现在案发第一现场;不是医生,却用医学知识为侦破案件服务。法医,没有固定的工作时间,24小时都要保持工作状态,没有固定的办公场所,案发现场、殡仪馆、医院、解剖室,都是他们的办公室。

现实中的他们并没有影视作品中那样光鲜,相反,他们在刑侦队伍幕后默默工作,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和艰辛,而正因为他们无怨无悔、任劳任怨地付出,才能让罪恶大白于天下,让冤屈得以昭雪,让亡灵得到安息,这不仅是法医的职业信仰,也是人民警察的光荣使命。

无障碍
亲爱的用户,“重庆”客户端现已正式改版升级为“新重庆”客户端。为不影响后续使用,请扫描上方二维码,及时下载新版本。更优质的内容,更便捷的体验,我们在“新重庆”等你!








